王義明
人世間所發生的事情往往使人難以置信,連自己親身經歷過很平凡的事情,回憶起來似乎覺得又有點兒不平凡,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兒精神。
1982年秋天,我剛走進辦公室,科長就把一封來自4700公裡外的西藏自治區駐甘肅柳園辦事處的加急電報遞給了我,電文清晰地寫著:“本月20日前來接車,否則,今年無貨。”我看日歷已是9月13日。本來車早該接回來了,但上次接車時因駕駛員胃病復發,在路上耽誤了幾天,錯過了接車的機會,這次接車碰巧駕駛員又在家病休。
“羅科長,我去,我去接車。”
科長瞪大了眼睛,面帶驚訝的神色說:“什麼?還看不出來,你會開車。你有把握就去財務室辦理手續,但千萬記住一條,不要任性,路上實在不能通過的話,就馬上返回來。”我說聲“謝謝”,轉身就到財務室去了……
領了雙份慰問品
次日,凌晨5點,我坐上汽車三隊李師傅的解放牌卡車去格爾木。過了那曲,車停在部隊加油站旁邊,我和老李吃了幾個冷雞蛋,喝了幾口冷水,又上路了。到安多縣已是下午6點過,我在避風處支上幾塊石頭做了一個簡易灶,又去水溝裡提了半桶水放在上面,打開駕駛室,取出噴燈,點燃火,燒起水來。待老李洗漱完畢,稀飯也煮熟了,他吃得挺滿意。
過了一天,我們的車開到109道班下面的陶兒九山,看見一望無際的荒灘上停著許多汽車,有些人還在啃西瓜。我還沒有下車就聽見有人大聲喊:“喂,伙計們,快去領慰問品!”原來自治區人民政府的青藏線慰問團大本營設在安多縣,團長是自治區副主席江措,副團長是自治區副主席侯杰。他們不顧天寒地凍,乘北京吉普車從安多到沿途各站調查雪情、路況、被阻車輛、被困人員情況,還帶上慰問品送給南來北往的駕駛員。我這個人平時就愛湊熱鬧,還愛給報社寫點小通訊,哪能放過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?跳下車,頂著風雪,跑到圍著人群的地方一看,確實有4台解放車裝著慰問品,車上的同志正在給排隊的駕駛員發食品。
“喂,同志,你好,給我發一份慰問品。”
車上幾個小青年直起身來大聲答道:“對不起,慰問品是發給駕駛員的。”
“我是駕駛員呀。”
哈哈一陣大笑后,又聽見車上那幾個小青年七嘴八舌地亂嚷嚷:“你是駕駛員嗎?請把駕駛証亮一下,我們給你發雙份。”
“哎,說話可要算數啊!”我伸手在皮大衣口袋裡摸出駕駛証踮著腳遞了上去。
“哎呦,紅蘿卜拌辣椒,還看不出來哩,剛才實在怠慢了你,請原諒!拿你的雙份慰問品吧。”當我看到一雙雙羨慕、欽佩的目光時,臉發燙了。盡管天空飄著晶瑩的雪花,狂風撕裂了車廂上的篷布,但此時此刻我的心卻熱乎乎的。
喝白酒御寒
我們的車跟在水電車隊后面,向格爾木方向駛去。一路上,倒也平安無事,下午5點左右到達通天河,四面八方停著各種機動車,部隊的4輛牽引車拖著過往車輛,駕駛員們在齊膝蓋深的泥濘路中,艱難地拖鋼絲繩。我下車還沒走出10米遠,紅日當頭的天空下起了杏子大的冰雹,我急忙用雙手護著頭蹲在地上。霎時,瓢潑大雨也傾盆而來,眼看著離我隻有10多米的河面漲水了,波浪滾滾沖擊著路基,我顧不得選擇,連蹦帶跳上了駕駛室,用皮大衣把自己裹得緊緊的……夜幕降臨了,大地沉睡了,萬籟俱寂。我凍得發抖,胃痛折磨得我直呻吟,想發動車暖和一下身子,又怕汽油不夠,更不好意思開口。
我實在忍受不了嚴寒的滋味,厚著臉皮問同行的藏族同志:“格啦,有白酒嗎?”
“有。”我接過藏族同志的江津白酒,一口氣喝了半瓶,也許是酒精發揮了作用,睡意越來越濃。醒來時,已是早上7點多了,站在白雪皚皚的山上,看見部隊的牽引車拖著長串的汽車艱難地爬行著,我耐心地等待著,約莫10點鐘,牽引車終於向我們開來。這時候,我才看清戰士的臉像干絲瓜一樣消瘦,眼球內幾乎全是紅血絲,干裂的嘴唇冒出一個接一個的小水泡,我的眼淚差點涌出眼眶,這就是戰斗在青藏線上的子弟兵!
柳園的第一個女司機
來到通天河,又遇上爛泥地。到西大灘小憩一會兒,天已大亮了。從西大灘出發,沿線隻見4輛車翻在路邊,心裡多少有點兒緊張。
下午兩點左右到達格爾木,到了舉世聞名的鹽湖。汽車奔駛在鹽筑的路上,公路兩邊處處可見拉走鹽后留下的一個個大坑,